我有个朋友叫乔治·维利马奇，做外贸快一年了。最近他准备跳槽，而且已经跟一家他觉得前景还不错的公司达成了初步意向。星期二的下午，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，邀请我去喝咖啡，还承诺一定会给我带一盘家乡产的大蒜。本来我是不想去的，看在大蒜的份上，我同意了。
那天天色阴沉，云中忽明忽暗，看样子是要下雨。我早早来到约好的咖啡馆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不一会，乔治拿着一把灰色的伞走了进来。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：真是怪天气，光打雷不下雨，早知道就不带伞了。我向他招了招手，坐下之后，服务员过来了。乔治开始为咖啡加不加糖的问题纠结了，我实在看不下去，又不想服务员久等，我就直接要了两杯咖啡，一杯加糖，一杯不加糖。
一
乔治一脸苦相，叹了一口气，道：“Neil，我最近要换工作，你是知道的。现在这家公司我实在待不下去了，没前途也没钱途。可是，我刚提出要辞职，一个跟了很久的客户就下单了，我很纠结。这公司确实不值得待下去，但是我舍不得这个订单，也舍不得自己积累了那么久的客户。”我喝了一杯咖啡，嚼了一口乔治带来的大蒜，自己种的大蒜口感果然不一样。放下咖啡，我问道：“你做外贸的目标是什么？”乔治似乎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，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，然后一脸期待，就像在回忆初恋的甜蜜：“我想和自己的团队一起，打造世界级品牌，赚钱买房买车娶媳妇，环游全世界……”乔治的两杯咖啡上来了，我把他的思维从外太空拉回来，道：“来吧，说说你的问题。”乔治回过神，喝了一杯没加糖的咖啡，皱眉道：“我现在想离开这家公司，下家基本上也谈妥了。但是有个客户在这个节骨眼上下了个单，我舍不得这个订单。还有就是我在这里干了快一年，积累了很多客户资源，我也舍不得这些客户资源。” “你说的客户资源是指邮箱地址，对么？”乔治愣了一下，轻声回答：“是的……”我抬起头，看着他，问道：“你做外贸的目标是什么？”乔治把之前回答过的内容再说了一遍，只是这次声音比之前小了些。“你还是舍不得这个订单，舍不得你那些邮箱地址？” “我有点舍不得，我现在很纠结……”我不看他，继续嚼大蒜，然后提高声音问道：“你做外贸的目标是什么？” “我……我明白了，谢谢你！”我和乔治脸上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。
二
乔治似乎开心了许多，话匣子也打开了。他告诉我，自己最近在看JAC外贸实战，有几个方法觉得挺不错的，想尝试但是又怕客户不开心，不理自己。“到目前为止，你跟客户交流到什么程度了？”我对这种话题很感兴趣，停下了手上剥大蒜的动作。“我给他发了三个月的邮件了，基本上一到两周一次的频率，客户一直没回复我。”乔治开始倒苦水。“意思就是客户现在根本就不理你，对吧？” “是的。” “那如果你尝试了JAC的方法，最坏的结果是什么？” “最坏的结果是客户不理我。” “客户现在不也是没理你么？” “我……我明白了！”
三
我们谈到最近工人涨工资，原材料价格上涨。乔治又开始纠结了：“前两天，老板叫我联系客户，说最近要涨价。我怕告诉客户之后，客户就做死了，那样我就没有订单，没有订单就赚不到提成，没有提成就交不起房租，喝不起咖啡……” “是的，还会引起世界局势动荡，说不定全球气候变暖会加速呢！”我不得不打断乔治，“你有跟客户解释过涨价的原因么？客户有明确告诉你自己不接受涨价，一涨价他就要终止跟你们的合作么？” “没有，我还没跟客户说呢。” “你想太多了，事情都还没做呢，就想这些乱七八糟的，是不是前两天在街上捡了一把芹菜？” “我……我懂了！”
四
乔治继续跟我分享他做业务遇到的问题，谈到了付款方式。“这个信用证很不安全啊！有个客户要求做信用证，我们死活没答应。”乔治有点无奈，但是一说到“死活没答应”又一脸得意。“谁告诉你信用证不安全的？你很了解信用证？” “不了解啊，我听人说的。” “听谁说的，张三还是李四？” “不是，我听王二麻子说的，他在一家很大的外贸公司工作。” “哦？王二麻子操作过很多信用证？他很懂这个？那你跟我详细说说。”我对这个大公司的王二麻子产生了兴趣。“那倒没有，王二麻子在一家很大的外贸公司做保安，他也是听食堂的苟二娃说的。” “……”
我和乔治聊了两个多小时，结账离开。走到门口，乌云散去，阳光普照大地。“乔治，出门带伞的目的是什么？你不用回答我。”我转过头，问道，“如果你纠结咖啡加不加糖的问题，你可以要两杯咖啡，一杯加糖，一杯不加糖。或者这次加糖，下次再来喝不加糖的。”乔治听了我的话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。两人走出几步路，我回头道：“You are George Very Much, aren’t you?”乔治愣了一下，没想到我会突然用英语问他这个问题，片刻之后，他看着我，轻轻道 “Yes, I am.”
